Tag Archives: 个人散文

并非欲速,但求必达

周五晚上,迈克尔(Michael)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叫我出去喝酒。但我仍旧去不了,像往常一样。因为我又要在家处理新出现的问题。

“又不行?”他说道。

“嗯,抱歉。下周吧。”

其实我知道下周还是去不了。我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让一切变得更糟:是出于一些他们不理解,我也没提过的原因而拒绝朋友的邀请——即使他们确实想试着理解我的处境,但我还是和他们的社交生活完全陌生,因为在我拒绝了一定次数之后,他们就不再邀请我了。

我屏蔽外界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今年夏天,我母亲生病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下子都落在了我肩上,比如照料家里、管理家庭财务、处理账单,还有购物,以及给自己、哥哥和母亲做饭。在处理这些事的同时,我还是个全职学生,一边参与着校园政治团体和其他活动,一边申请研究生,做着同龄人都在做的一切。

当然,寻求学校事务和“成年生活”——我们这些小孩现在开始这样称呼自己的生活了,之间的平衡点,是所有独立生活过的人都经历过的。但是在家长生病住院或在家休养的时候,情况就是复杂多了。

你可能觉得受影响最大的是我的学业,但真的不是这样。当我向教授解释说因为要去医院接母亲,我可能会缺席一节课的时候,都不用我主动提,她就非常大方地告诉我她会提供这一学期中我所需要的任何便利政策。我所在学院的行政人员也很快帮助我申请了助学金和奖学金,以缓解我的财务状况。

我发觉受到影响最大的其实是社交生活。朋友们不知道遇见我这种情况该做点什么,我也不怪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困难的人几乎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能在脸书上发给我一条善意的短信,告诉我如果我需要帮忙有他们在。有一次一个朋友帮我叫了一份披萨,这件事对我的安慰远远超过一个披萨的价钱。

除了最初的一句“希望你没事的短信外,真正能帮到我的就是他们的陪伴。然而不可避免的是,有些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触动到我,有些时候干脆就对我避而不见,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个举动或者哪句话会摧毁我蛋壳般脆弱的外表。这种情况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人们闭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而另一种则是有些人永远只讲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几周没跟迈克尔联络后,我给他发了条消息。“嘿,你怎么好久都不来找我了?”我问道。

“你看着挺忙的,我不想打扰你。”他回道。但事实上,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来自朋友的消息也永远不算打扰。

有时候你真的很容易陷入对一切的绝望中。

“为什么连我看做‘朋友’的人都没来问我怎么样了?”我后来向一个朋友倒苦水。

“可能是因为你根本没有让他们看出来你需要他们的支持。” 她说道。她说得对。我一直以来拒绝向众人求助,这样别人怎么会知道我需要帮助?

然而还有些人,总是问一些很隐私的问题,对我的个人生活刨根问底。“你还好吧?最近怎么样?”在暑假打工的时候,我每次见到我的老板她都要问我这些。她真的什么都问,我不喜欢这样。

她的话让仿佛让我将生活中苦难再回味一遍,而这样只会让我更难以继续前行。我永远回答实话,即使别人只是出于客套才问的。很正常,这一切都是矛盾的。我不能对问和不问的人都生气:我应该反省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别人关心我的生活才对。

除此之外我还感到愧疚。当好不容易有屈指可数的既关心我的处境又不刨根问底的几个人出现,我又觉得痛苦,因为我发现我永远说得比对方多得多。这使我很容易就会陷入绝望,对周围人也失去了信心,不是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关心我就是因为我不希望他们太关心我。

“我希望你们喜欢我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因为你担心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倾诉了。”在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之后,我向一位密友坦言道。

他们的回答让我感觉好多了:“和你聊天是我一天当中最高兴的事之一,哪怕话题比较沉重。”我没告诉过他们听到这种话我有多高兴。

现在这些都成为我的新常态了。有时候确实很容易陷入对一切的绝望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人,他们真的想帮忙,但是这种看法很快就被“多数人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想法盖过了。

重建对他人的这种信任很难,坚持消极的看法倒是非常简单。但是我会努力——并非欲速,但求必达。

The Varsity Magazine的The Belief Issue已于三月22日上架。更多文章请见

magazine.thevarsity.ca


—翻译/Translate: 王雪琪/Xueqi Wang

—校对/Proof: 郑乐吟/Leyin Zheng